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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看看您这双手,沾过墨,调过朱砂,画过花鸟,画过宫墙柳……怕是连只鸡都没杀过吧?”他嗤笑着,目光扫过沈知白纤细白皙的手指,“就凭您?一个躲在深宫里描眉画眼的画师?拿什么去复仇?拿什么去‘拨’您说的那个‘乱’?拿您那些漂亮的画儿去砸死太后娘娘?还是指望您身边这位……”他眼珠一转,轻蔑地瞥了一眼沈知白身后如临大敌、手按剑柄的裴砚之,“指望这位裴大人单枪匹马杀穿整个禁宫?”
夜枭的声音陡然拔高,变得尖锐而刻薄,在密库中回荡:“您知道太后身边有多少高手?您知道皇城司如今是谁的爪牙?您知道这二十年里,为了抹掉景安公主的一切痕迹,流了多少我们兄弟的血?您知道‘寒刃’的刀,有多久没舔过仇人的喉咙了吗?!”他猛地直起身,双臂张开,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戾气,“您根本不知道您面对的是什么!您在这里空谈什么大志,什么青天?可笑!幼稚!您这是在拿我们所有人的命,陪您玩一场注定粉身碎骨的过家家!”
他猛地指向沈知白,指尖几乎要戳到她的鼻尖,厉声质问:“告诉我!您凭什么?!”
密库内的空气仿佛被夜枭这番毫不留情的斥问彻底冻结。紫鸢面纱后的目光更加冰冷,带着深沉的审视;哑叔佝偻的身体似乎更低了一些,浑浊的眼睛飞快地转动着;萧寒脸色铁青,嘴唇紧抿,手已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,却又强忍着没有动作,只是看向沈知白的目光充满了担忧。裴砚之更是浑身紧绷,眼中杀机毕露,若非沈知白一个极轻微的手势阻止,他的剑早已出鞘!
所有人的目光,都聚焦在沈知白身上。这个被夜枭指着鼻子、斥为“画师”的年轻女子。
面对夜枭近在咫尺的逼视和扑面而来的血腥戾气,沈知白甚至连眼睫都未曾颤动一下。她静静地站着,如同风暴中心最沉静的礁石。夜枭那番狂躁刻薄的质问,似乎只在她深潭般的眸子里激起了一丝极淡的涟漪,转瞬即逝。
“我凭什么?”沈知白的声音响起,平静得近乎诡异,与夜枭的暴戾形成了刺眼的对比。她甚至微微偏了偏头,唇角勾起一个极浅、极冷的弧度,那弧度里没有半分笑意,只有洞悉一切的冰冷。
她的目光并未停留在夜枭那张因愤怒和轻蔑而扭曲的脸上,反而越过他,仿佛穿透了密密厚重的墙壁,看到了更遥远、更黑暗的某个角落。
“就凭……”她的声音陡然转低,带着一种奇特的、仿佛能渗入骨髓的韵律,“就凭我知道,三年前那个雨夜,东宫詹事府后巷,是谁割断了‘玉面狐’韩七的喉咙,又把他伪装成醉酒失足,溺毙在臭水沟里。”
“嗡——”
仿佛一道无形的霹雳在死寂中炸开!
夜枭脸上所有的讥讽、狂躁、戾气,在沈知白吐出“韩七”这个名字的瞬间,如同被冻结的冰面般寸寸碎裂!他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,脸上那病态的苍白瞬间褪去,涌上一股骇人的、近乎死灰的青气!身体更是剧烈地一晃,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,脚下踉跄着向后猛地倒退一步!
他死死地盯着沈知白,那眼神不再是轻蔑,而是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、被戳穿最隐秘伤疤的剧痛,以及一丝……深入骨髓的恐惧!他张了张嘴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怪响,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
密库内的气氛瞬间逆转!
紫鸢面纱后的凤眼骤然睁大,冰冷的审视瞬间化为震惊和浓重的探究!哑叔猛地抬起头,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骇人的精光,死死钉在沈知白身上!萧寒按在刀柄上的手松开了,脸上充满了惊愕与恍然,他猛地看向夜枭那失魂落魄的样子,瞬间明白了什么。
裴砚之也愣住了,他完全不知道“韩七”是何人,但夜枭那如同见了鬼般的剧烈反应,已经说明了一切!这个看似柔弱的女画师,手中掌握着远超他们想象的秘密!
沈知白向前逼近一步,目光如冰冷的探针,直刺夜枭剧烈收缩的瞳孔深处,声音不高,却字字如刀,精准地剜向他最深的痛处:
“‘玉面狐’韩七,表面是太后安插在东宫的眼线,实则是当年构陷我养父沈放的主谋之一,更是直接参与截杀我父母的凶手!他擅长易容缩骨,行踪诡秘,是太后埋在暗处最毒的一条蛇。你追查他三年,从江南追到漠北,又从漠北追回这皇城根下,几次三番被他戏耍逃脱,甚至因此折损了数名‘寒刃’精锐……”